算法监工、AI裁员：打工人正被“困在系统里”？

发布者: 丽江同城网|曹玉庚 | 发布时间: 2025-8-26 11:52| 查看数: 15072| 评论数: 5|IP：云南丽江

当AI招聘官频繁出现在大厂面试现场，当算法规划的最优路线成为外卖骑手的行进指令，当“数字HR”开始主导员工去留决策……算法，这个几年前还略显陌生的名词，如今已成为许多打工人职场生活中难以忽视的存在。

它既是解放人力、提升效率的实用工具，也是不带温度、不近人情的冰冷机器。随着算法在生产生活中的存在感不断增强，其引发的矛盾也愈发受到关注：职场中的算法该如何在高效与平等之间找到平衡？在人机互动愈发频繁的当下，打工人又该如何与算法和谐共处？

（图片由AI生成）

算法的身影早已渗透到生活与工作的方方面面。在不久前落幕的2025夏季达沃斯论坛上，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孙萍，在一场以“职场中的算法”为主题的互动论坛中，分享了自己的亲身经历：她和朋友闲聊晚上想吃烤鸭，刚打开手机点餐软件准备选餐厅，还没来得及搜索，几家烤鸭店就直接出现在了首页推荐位。这样的经历对当下年轻人而言并不新鲜——出门打车时，算法会规划出距离最短、耗时最少的路线；点外卖时，常吃的餐厅会被算法优先排序；打开音乐软件，契合个人喜好的个性化“每日歌单”总会出现在最显眼的位置……这些日常片段都在印证一个事实：算法正以温和友好的姿态，悄然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参与者。

若说生活中的算法是“选择困难症救星”与“效率优化器”，职场中的算法却未必那么受欢迎。某头部大厂的HR坦言，用算法筛选简历早已是行业常态，虽然这极大提升了她的工作效率，却也让她心生忐忑：“这意味着将来我找工作时，决定我能否获得面试机会的，或许也是一套冰冷的算法。”从全球范围来看，算法甚至已介入到更为残酷的裁员环节——2022年，脸书用算法解雇60名员工的新闻引发广泛讨论，原本常规的人员调整，因“算法主导裁员”这一特殊方式，变得格外引人关注。除了扮演HR和“裁员官”，算法还化身“监工”，悄悄记录着打工人是否“摸鱼”：早在2015年，亚马逊就为仓储管理开发了一套效率检测评估系统，能实时监控员工工作状态，一旦发现员工取货耗时过长，或在非休息时间违规停歇，系统会自动打上“效率低下”的标签，并给予相应警告与处罚。

“被算法筛选入职，被算法监控工作，最后被算法裁员，也算形成‘闭环’了。”这样的调侃背后，藏着人们对算法逐渐渗透职场的感叹与无奈。孙萍多年来专注研究算法劳动领域，她将算法对职场的影响概括为“三个E”，即“Efficiency（效率）”“Evaluation（评价）”与“Evolution（进化）”。具体来说，算法带来的效率提升重构了传统工作模式，算法的自主进化需求要求人们完成更多数字劳动以提供数据支撑，而算法重塑的评价体系，也让人们不得不思考如何与算法“角力”。“这意味着算法不只是一项技术，它已实实在在嵌入到当下的劳资关系中。”孙萍如此强调。

这种嵌入带来的感受复杂又矛盾，算法“监工”便是典型例子。一方面，算法依据电脑活跃时间、打卡记录等可量化标准为员工打分，看似是更高效的评价管理手段；但另一方面，全天候且不透明的监管、机器管理的不近人情，又加剧了用工关系的不平等，打破了原本的企业文化氛围。更关键的是，算法未必能完全遵循开发者的初衷运转，为了追求效率与收益最大化，往往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偏见。总部位于新加坡的Grab集团，为东南亚8国近2亿人提供网约车与送餐服务，其执行董事林友幸曾发现一个问题：在未对算法进行相关数据“投喂”的情况下，算法会刻意减少为学生乘客匹配网约车订单，只因它判定学生“消费能力低”。“这是我们绝不希望看到的，我们希望所有消费者都能平等享受服务。”林友幸表示。

如今，算法与生活的绑定愈发紧密，大数据杀熟、信息茧房等衍生问题已得到一定治理，但职场中算法应用引发的问题却更显隐蔽——企业固然拥有录用、监督、开除员工的权力，但在运用算法时，必须坚守“以人为本”的根本原则，把握好管理的尺度。

伦理是算法治理的核心议题，职场算法伦理的关键，在于判断其是否侵犯员工的人格尊严与个体权益。试想，当一个人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时，算法的监管也同步启动，这是否会让人陷入“数字监牢”“数字囚徒”般的紧张与焦虑？这种体验对许多人而言是人格层面的伤害，长期堆积的负面情绪，必然会影响身心健康。

从技术角度来看，无数案例证明，“算法黑箱”可能产生连开发者都无法预判的结果。为规避风险，使用算法辅助管理的企业至少需做到两点透明：一是让员工知悉算法的存在并获得同意，二是对算法输出的结果进行预防性评估，且能对结果做出合理解释、判断与矫正。在林友幸看来，算法的部分判断是合理且值得肯定的，比如派发网约车订单时，算法会倾向于将更多订单分配给驾驶更可靠的司机，“所以关键在于，我们必须对算法的判断进行核实，核实后还要向乘客与司机做好解释”。

从更宏观的视角审视，算法之所以能突破职场伦理边界，本质上是因为部分用人单位与员工之间的力量天平不断失衡。要实现打工人与算法的和谐共处，核心在于构建更平等的劳资关系与劳动环境。当企业真正做到平视员工，将“和谐共生”作为算法应用的核心准则时，算法才能真正成为兼顾高效与公平的“工作助手”和“管理伙伴”。

（来源/半月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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